寒雨凌

叙述者,旁观者,沉默者
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碎·刃】

十字路口就像十字架。

当年站在比自己高的蒿草之中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选择的。嫩的好像豆腐的幼儿皮肤简直会被瓢泼大雨击穿一样,疼,很疼。

一无所有,连脚下这一块坚硬的土地也不属于自己。身无分文不是一无所有,哪怕是一个小小的邪念也是一笔财富。可我,连邪念都没有。

真正意义上的一无所有。

死旅说,当时的我就像是一头小小的野兽,红着眼睛,因为寒冷而泛白的皮肤上好像看不到生命。

“有吃的吗?”“你是谁?”“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吃的?”“你家在哪儿?”“家?这片荒地就是我住的地方。别特么废话,到底有没有吃的?!”

那一顿打真的是刻骨铭心,以至于捏着黑曜石吊坠的手猛地一颤。

“兰,发什么呆呢?”秋震一巴掌把我拍回现实。我放下手中的吊坠,让它重新垂回胸口,摩擦着被硝烟熏得发红的皮肤:“我在想一个人。”“女朋友啊?”秋震还是没个正形,哪怕兄弟们的残躯和尸体就排着队摆在他面前,包扎伤员粘上的和自己留下的血污混在一起,掺杂着火药的浓厚血腥气。我们已经习惯了。

终焉塔是个谎言,现在知道还不算迟。我以为我们准备的足够充分了,武器是最新式还是我们最擅长的,弹药量是一般任务的两倍,也算是充足了。都是一起战斗了那么久的兄弟了,我一直相信是没问题的。

终焉塔彻底击溃了我们的尊严。那些从来没有见识过的怪物在撕碎兄弟的时候丝毫不知道留情,完全不考虑我们该怎么给他们收尸。血凝结成豆腐状,踩上去粘粘的,软软的。这都是我的兄弟,最像我的亲人的人一部分。“至少,他们的牺牲还是有价值的,”秋震用左手和牙拽紧绷带,站了起来,声音还是像他以往那么洪亮,“兄弟们,塔主的大门就在前面了。虽然我们失去了很多弟兄......”

他顿了顿,看了看我,咧牙笑了起来:“但我们得到的,会是史无前例的报酬!”

......

我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一个妹妹。所以我在荒原上,从来都是有恃无恐。

黛丝总会在我闯祸的时候抡起她的战锤,狠狠地砸在我脚边的地上,然后看着我被开裂的大地卷起,拍飞。她就打过我一次,然后面无表情地替我收拾伤口,一言不发。对于不善言表的她来说,这应该是她接受我的表现。

“死旅,你比我大多少?”“你跟着我回来的时候你自己心里没数的吗?”“哦,那也没比我大多少。”“你哪儿来的自信?”“那以后我要娶你。”“小废物想的倒是美。”

捏着搓着黑曜石的吊坠,我看着兄弟们推开大门,朝着那个形同中年大叔的塔主走去。他们想要接受奖赏吧,我反正是没兴趣,能有一口吃的就够了。我想的是,这一次还是没能找到她。

黛丝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我忘了。我的记性一向不怎么好。反正在时儿把吊坠交给我的时候,我才听到黛丝交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别再叫我死旅,我叫黛丝。”

“别哭了,你安全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安慰着流音,队里唯一的女孩儿,算是最早一批入伙的队医。这个平时大大咧咧的女孩儿到底还是再那些怪物带来的恐慌之中屈服了,趴在那个安慰她的女子怀里大哭。那个女人是谁?终焉塔主的手下吗?我并不想去管。但这个温柔的声音,好像勾起了我不想想起的事。

“流音,走开。”我的枪指着她,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对她说话。看着那如同银河般深邃的眼睛,我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是手中湛蓝的手枪再也拿不住,落在了地上。

我对黛丝说的话从第一句起就是针锋相对,我第一次拿起枪就是和她对战,我第一次差点死去是在她的手中。

我爱她。

“死旅......”我跪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头,十多年来第一次哭成这个鬼样子,“死旅......”

可曾记得上一次见面,是在何时?

可曾记得离别时,你曾说过什么?

............

我叫碎刃兰,零刃一小队队长。

我不知道绝望为何物,所有绝望都在我的文字中。

我的枪,从未杀过人。

我的心,被一个高阶存在掠夺了。

总队长说,我是不可能拿回来的。

我觉得,他他娘的终于说对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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